【黎智英案・審訊第四十日】

【獨媒報導】壹傳媒創辦人黎智英及3間蘋果公司被控串謀勾結外國勢力及串謀刊印煽動刊物等罪，案件今（7日）於高院（移師西九龍法院）踏入第40日審訊，繼續由前《蘋果日報》主筆楊清奇以「從犯證人」身份出庭作供。他解釋遵從黎智英指示是因為對方是個「慷慨又殘忍」的老闆，黎在蘋果股票上市時會向員工派股票，令早前部分高層成為「千萬、億萬富翁」，但若黎認為員工不合心意，「好快就換人」，他任職23年期間，單是社長和總編輯已各換7至8人。他又指示黎智英對新聞要求是「求新求變」，最簡單直接的方法，就是「換人去做」。

楊清奇提及黎智英與其他高層有時會就論壇版專欄作家名單變動提出建議。法官李運騰問及黎在《蘋果》有否職位，楊表示沒有，他解釋仍聽從指示的原因，是印象中「黎先生係個慷慨老闆，又係一個殘忍嘅老闆」，說是「慷慨」是因為蘋果在股票上市和分拆網上版時，黎向員工派股票，「造就咗早期一啲高層管理層，成為千萬富翁，或億萬富翁。」

▲ 黎智英（資料圖片）

「搖大樹」換人 想留在蘋果須做好本份

楊表示形容黎智英「殘忍」是「誇張咗啲，但佢用人用到盡嘅」，若遇到員工「唔啱佢心意，好快就換人」，在他任職《蘋果》23年期，他記得總編緝換了7至8個人，社長亦相同。楊又指黎智英對新聞要求是「求新求變」，最簡單直方式是「換人去做」，又指黎智英會用「搖大樹」方法換人，若想在留在《蘋果》工作，必須聽從老闆指示，主動做好手頭工作。

就論壇版的文章，楊清奇確認分兩類，一類是「專欄作家」定期供稿，另一類是「自由撰稿人」。專欄作家有戴耀廷、李柱銘、Simon Lee、盧峯（馮偉光）、古立、劉細良、古德明、錢志健、安裕、潘小濤、蔡子強等。在2019年後，海外人士朱牧民、羅冠聰和旅美作家「一劍飄塵」等人亦有為《蘋果》供稿。

▲ 前《蘋果日報》英文版主筆馮偉光，筆名「盧峯」

李官不明控方為何不停兜圈旁敲

控方代表、助理刑事檢控專員張卓勤向楊展示多張他與其他《蘋果》高層的 WhatsApp 對話，內容提及如何安排刊登朱牧民和羅冠聰的文章，又提及他負責的周六「每周熱話」專題版如何選材。張卓勤問楊，黎智英有沒有指示專題版內容需要與暴動、示威或制裁有關。辯方反對問題，法官李運騰同意問題具引導性，指控方若有黎智英指示楊的 WhatsApp 截圖，何不直接出示，不解控方為何不停兜圈。

張卓勤稱是希望法官能更「熟悉」論壇版的事件，李官直接向楊問，在2019年至2021年期間，就版面選材事宜，有否曾收到高層指示。楊清奇顯出不耐煩，說：「你個問題，我𢲷到頭都爆」，因為控方不停考他記憶。張卓勤改問一個發生2019年12月24日的 WhatsApp 對話，一個關於「林鄭向落選區議員派公職」的周六專題，是否由高層指示撰寫，楊表示該專題是他和同事決定。

▲ 高級檢控官 吳加悅（左）、助理刑事檢控專員 張卓勤（右）

楊不滿問題考記憶 笑謂背唐詩宋詞更易

李官插問，在2019至2021年期間的周六專題，其中有否由高層指示題材？楊清奇謂道：「又係考記憶力嘅問題，我背幾百首唐詩宋詞畀你仲易。」他續指，專題選材是「互動」的，有時由他提出建議，有時由同事食飯傾計時提出，不過議題大多包括最熱門的話題，就當時而言，制裁、社會事件和《國安法》都會包括在內。他又補充自己未曾被要求更改主題，認為反映選材符合黎智英的要求。

控方其後觸及在《國安法》實施後，他負責的論壇版在選材和挑選投稿時有否改變運作方式。楊清奇表示沒有收到黎智英的指示要求改變《蘋果》立場，他認為意思是繼續支持制裁，他個人撰寫的評論保持相同立場。但由於任何人公開呼籲制裁，將會觸犯《國安法》，「作為一個編緝，唔想佢觸犯《國安法》，又要保持原本立場，咁喺寫作時要作出啲變化」，即改成「打擦邊球」。

「擦邊球」翻譯一度惹來笑聲

他解釋不論在寫作和挑選文章，他都不再公開呼籲制裁，但會通過評論裁制事件，分析「下一個制裁方法嚴重性」，他認為可以表示繼續表達出支持制裁的立場。

至於挑選「公開投稿」的標準，楊清奇表示要視乎文章能否回應社會事件或政治新聞，亦要判斷文章是否符合《蘋果》讀者的口味，例如支持反修例運動和支持制裁。他認為黎智英撰寫的專欄文章持相同觀點，並視之為他寫稿的「指引」。

就「擦邊球」的翻釋，庭上發生一段小插曲，出身葡籍法律世家的李素蘭法官不理解「擦邊球」意思，更一度反問：「ball?」楊清奇表示可以簡單概括，《國安法》畫的紅線（red line）「大家當時都係估估下，我打出呢個波，又唔想打出界變成犯法（go beyond the line）」，於是他就打在邊界上（land at the line），舉例網球、羽毛球也有邊界位。李運騰法官其後提議可意譯做「skirt the line（擦邊）」或「playing in grey area（遊走在灰色地帶）」，楊認同意思正確。

【獨媒報導】蘋果案第40日審訊，下午續審，《蘋果日報》主筆楊清奇續以「從犯證人」作供，他提及多名專欄作者的寫作立場，例如戴耀廷在2019年時支持抗爭，其後發動初選；區家麟對國安法持批評態度；李怡的政治取向「激進」，從支持抗爭和反對《國安法》，其觀點都非常鮮明，甚至在《國安法》實施後仍在評論文章支持制裁。法官李運騰質疑，為何他容許刊登支持制裁的文章，楊表示李怡用「擦邊球」方式，例如諷刺被制裁的中港官員，聲稱不怕制裁，卻如「夜行人吹口哨」。

代表控方的助理刑事檢控專員張卓勤向楊清奇展示他與陳沛敏的 WhatsApp 對話，其中一句提及「聖旨」一詞，張卓勤問是代表黎智英指示論壇版的主題，楊清奇表示不是，主題通常在逢周二的策劃會決定。他又指專欄寫手有如「專家」，有自己的立場，通常他不會定出角度，而是「由佢哋發揮」。

黎智英讚區家麟評論文章好

張卓勤轉為問資深傳媒人區家麟與《蘋果》的關係，並展示2020年4月19日的一個對話截圖，黎智英稱讚「李平，區家麟文章好，請考慮邀寫評論版，謝謝。黎」。楊清奇表示區家麟本來已是副刊版的其中一名專欄作家，黎智英意思是邀請區再在A疊的論壇版再寫文章。他相信黎智英看中區家麟的文筆流暢，加上對《國安法》持批評態度。

▲ 區家麟

控方展示區家麟數篇撰寫的評論，包括〈摧毀即貫幑 攬炒即繁榮〉，〈2020香港新詞〉、〈穿官袍戴假髮演一台爛戲〉、〈「煽動」作為一種法律武器〉。張卓勤稱，似乎大部份區的文章都獲得版面上方位置，是否有任何特別含意，楊表示很難一概而論，要視乎文章當日「質量」。

戴耀廷2021年初停供稿

至於戴耀廷，楊表示在他接手論壇版前，戴已經是《蘋果》的專欄作家，他不知道最初由誰邀請戴寫文章。張卓勤問戴耀廷寫文角度是什麼，楊表示戴在2019年「主要支持抗爭嘅」，後來他「發動咗初選」，撰寫多篇文章都與初選有關。在2021年1月15日，他獲時任執行總編林文宗告之，戴暫時不能為論壇版供稿，他估計是戴當時因為初選案被捕，他透過港聞記者轉達。

▲ 戴耀廷

控方再問有關李怡的政治立場，楊表示李怡「政治取向係激進啲，從支持抗爭，到反對《國安法》，佢嘅觀點都好鮮明嘅」，他又形容李怡是一名資深評論員，且「黎先生好欣賞佢嘅」。他又指李怡即使在《國安法》實施後，文章的取態仍是支持制裁。

黎智英指新冠是中共史上最大挑戰

法官李運騰質疑，為何楊清奇容許支持制裁的文章刊登在《蘋果》？楊表示李怡寫文章的手法是「打擦邊球」，例如一篇題為「夜行人吹口哨」的文章，李怡諷刺被制裁的中港官員，他們覺得自己不怕制裁，但就如夜行人吹口哨。李官問道，這就是他認為是「擦邊球」原因？楊確認是。

▲ 李怡（已歿）

控方又展示一段黎智英向楊清奇傳送的一段長訊息，黎提及自己對 COVID-19 的看法，他表示「這可能是中共有史以來最大的挑戰」，提及「武漢 coronavirus 事件」引起人們對中共的恐慌，「只相信無論政府說什麼都是假的，沒有說的才是真實，那種無助感使人向最壞處想像，原本可控制的最後都失控，都只因為失信」。

控方叫楊清奇演譯黎智英想法 法官感驚訝

張卓勤問楊清奇，黎智英用「武漢 coronavirus」一詞，是否反映黎對事件看法，法官李素蘭驚訝表示控方怎可以這樣提問，張即尷尬示意「可能是因為下午（maybe because of afteroon）」，改為問其後見報版本，有沒有任何修改，楊清奇表示黎智英在其撰寫的評論曾用「武漢冠狀病毒流感」一詞，不過楊認為意思重複，故他刪去「流感」兩字，後來基本上《蘋果日報》都採用「武漢肺炎」一詞。

案件明日續審。

案件編號：HCCC51/2022